八月辛巳

【伞修】江湖策（00~03）

00

      江湖上有个传说，这世上有一本名曰《千机》之秘籍，虽不是得《千机》者得天下，却定可获得绝世武功。

     这种传说，去随便一个大小门派里拉个人出来都能给你讲个三个五个的，并不稀奇，照理说，相信的人也并不会多。可这《千机》的传说，遍及大江南北，让无数英雄好汉不惜散尽家财也要四处打听它的下落。这一切都归于木苏楼，即江湖最大的情报贩售楼的楼主苏沐秋曾对新任武林盟盟主说过：“这新盟主上任，作为这木苏楼楼主，在下总得奉上些礼可不是？近日偶然得知，前盟主叶修，快要回来了，便打算给各位惊醒惊醒。这叶秋呀，习的可是《千机》上的功夫，那本无字天书上记载的功法，可是无人知晓的。”

     寥寥数语，点到为止，却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。

     《千机》是何物？在哪？这无字天书又怎能记上功法？

     自古有无字天书藏宝的传说故事太多，往往人们早已不再信赖，可这木苏楼自从建立以来，一直都以信为名，从那出的消息从未有假，并且前盟主叶秋那强到惊人的武功，也给《千机》的存在做了证明，大多人都采取了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”的态度。

     只可惜木苏楼传出《千机》的存在后，便封锁了一切《千机》有关的消息。人们涌去木苏楼想讨寻踪迹，却被告知“仅楼主知晓”，无奈只得空手而归。

01

     “楼主，叶盟主醒啦！”木苏楼新收的小弟子蹦蹦跳跳地赶过来，趴住苏沐秋的大腿道。

     一旁年纪稍长的师兄稍稍矜持在一旁，微低着头，不太敢像师弟那般与师傅亲近的样子，也是面露欣喜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他醒了？别再叫他盟主啦，他已经不是武林盟盟主了，不过是为师的一个挚友罢了。”苏沐秋温和的嗓音如同春日一阵暖风。拍了拍小徒弟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，经过大徒弟身边时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，顺便道：“以后不用那么拘谨。木苏楼，没那么多条条规规的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大徒弟抬起头，喜悦在眼睛里闪着光，“嗯！”了一声觉得不够，又急急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 苏沐秋看着自己的两个乖巧地徒弟，更是喜欢起来。从那日自山脚捡到浑身是血，筋骨全断且武功尽失的多年未见的好友他的眉头就没有打开过，今天总算是舒展了些，扫去了多日的阴霾。

     “叶修，你可算醒了，再不醒，我可就将你扔下山去了。我这木苏山可养不起那么多人。”苏沐秋推门见到靠坐在床头的好友，心头大石终于放下，不禁调侃道。

     “沐秋？原来我来了这。醒来发现没有死在路边，倒是出乎了我自己的意料了。”靠在床边的人脸色虽说惨白，却也显现出了生机，与前几日浑身浴血，呼吸细微几近离世的惨样相比，至少在苏沐秋多日重金灵药与悉心救治下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 “你这武林盟主当得也是很憋屈。我那日刚收到武林盟主辞隐的消息，就见到你倒在我山脚下了，说说呗？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不说，累得慌。”叶修听到“武林盟主”四个字时，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，只是懒懒地抬抬眼，示意苏沐秋离他近一些，“跟你商量件事。”

     “怎么？还打起我的主意了？”苏沐秋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，“说吧，又有什么新想法？”

     “我现在武功尽失，你要不，把《千机》完成吧？”

     “《千机》？哟呵，你和我想一块去了。”

     “哦？此话怎讲？”

     “我见你武功尽失的时候，就想到了要把《千机》完成，不过嘛，”苏沐秋笑得像只狐狸，“完成《千机》可真不容易，我还缺个帮手。现在你一个大活人躺在这，我不用白不用。等你能站起来，能开始练习之后，我再继续。”

     叶修听后，眉毛都翘了起来：“兄弟，我那你当亲兄弟那么看待，你就拿一本还未完成的秘籍给我练习？！”

     “话可不能这么说，你总得相信兄弟的实力不是？你看现在江湖上那么多传世秘籍，多少都是出自我手。你当年不也练了我写的《却邪》才登顶武学巅峰的吗？现在又嫌弃起我来了？”苏沐秋眯着眼，伸手捏了捏叶修的脸。

     “这不是多年未见，担心你对我心怀不轨吗？”

     听到这话，苏沐秋心上一紧。当年突然提出分道而行，独自去寻找秘籍和武器所需的新的材料，需要独立的空间与时间的正是自己，原因，确实也是“心怀不轨”，只是这个不轨，与叶修现在想的这个显然不是一回事。他本以为与叶修分开一段时间后，那种旖旎的思绪就会消失，到时候再去找回叶修便可，没曾想自己倒是越陷越深，以至于两人多年未见，甚至这木苏派的创立，与探听叶修的关系也不是全无关系。

     面上装作有些恼怒，正要甩下一句“不信便罢”，就听到病榻上的人又说道：“看到你现在还是当年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，我倒是欣慰了。横竖我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，能有一线希望便是一线希望。沐秋，等我好起来。”

     苏沐秋哑然，眨眨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
02

     叶修究竟为何而身负重伤，苏沐秋作为木苏楼主不可能毫不知晓。不过又是些被权力与金钱糊了眼的常事，只是这次受到伏击的是当时江湖闻名的斗神，袭击者除了他同门师弟外，还有在任掌门罢了。其实很多伏笔早就埋下，苏沐秋原以为叶修会有所防范，却只在见到倒在路边的人时才明白这人对真真将“忍”字刻在了心头。

     木苏派常年与世无争，或者说，隐匿极深，旁人根本无法寻到，便有了独特的僻静。平日掌门常在山下四处游荡，近日为了照顾友人，留在山上，倒是合了两个小徒弟的意。

     “师傅！药熬好了！”大徒弟抱着药罐跑来，又想跑得快些，又担心怀中的药，别扭的样子甚是可爱。

     “阿易，你自己小心些，别摔着。”

     “诶！”

     “师傅师傅！看我刚刚找到的青竹！”

     “幺幺，那只是普通的竹子……诶诶诶别急着冲进房！把竹子放下！”

     叶修听着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声音，仿佛回到了和苏沐秋兄妹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。那时候三个人撑起一个家，每天也都是吵吵闹闹的。只是后来沐橙执意独身去了西域学毒法，家里就变成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 还沉浸在回忆中，房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。

     “阿修，你躺了够久了，是时候出去晃晃了。来来来，跟我的两个小徒弟一起去山腰的暖泉，舒缓一下。”苏沐秋身着一身白衣，长发束在脑后，只留下两丝鬓发，俊美的脸庞有些背着光，看得叶修心头一紧。他手上还抱着一套艳红色的新衣，似是要给叶修泡泉时用的。

     “泡泉？这里居然还有这么悠闲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 “自然。”苏沐秋有些自豪道，“我选址可选了很久，才决定在这僻静却万事俱备的小山上定下。而且那口暖泉可不一般，安神养身，泡过的人都说好。你还不方便自己走，我扶着你。”

     山腰的暖泉，确是一处宝地。周围的樱花此时正是盛开的旺盛，粉白的花瓣撒了一地，有的还落入泉中，随着水波漂漂荡荡，好一幅美景。

     “真是个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 “你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？作为武林盟主，这责任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。今天，兄弟请你好好休整休整。”

     “终于可以来暖泉啦！哥，你走快些呀！”走在前头的幺幺期待暖泉太久了，刚瞧着，就恨不得立刻跳进池子里。

     大徒弟也跃跃欲试，只是不好表现出来，带着些询问的眼光瞧着师傅，得到认可后才加紧脚步追上了前头的师弟。

     “你这两个小徒弟也真是可爱，从哪淘来的宝贝？”

     “山脚下捡到的呗，也是可怜，这俩是亲兄弟，只是父母都被江湖人士仇杀，无处可走随便晃到我这的。我就想啊，这就是缘分啊，上天让我遇到他们可怜人，定是让我好好对他们，我就捡回来当徒弟了，没想到是俩活宝。”

     “哟，苏楼主这捡人功力多年不减啊，不错不错。”叶修想起自己被苏沐秋捡回去养着的经历，觉得这些年的分离痕迹愈发淡了，“看你这么悠哉的日子，也难怪多年未曾想过来寻我。”

     苏沐秋被说中了心事，呼吸微微一定：“叶盟主之前不是诸多事务缠身，连朝廷的大庆也无法请动嘛？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？”

     叶修也没想太多，只觉得既然好友不是因为想与自己绝交，便解开了心结：“你不是想和我决裂便好，这些年我总在想着，究竟为何你要离开，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 “没有，你定是我一生的好友。”苏沐秋眼神坚定地看向叶修。

     叶修被这莫名其妙的坚定弄迷糊了：“嗯，是。但是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，你可一定得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 说着，两人终于站在池边，这下问题又来了。

     “叶修，你怎么脱得这么干净？！”苏沐秋转身看到赤条条的心上人，惊吓大过惊喜。

     “泡泉，为何要留下一条遮羞布？”叶修看着苏沐秋也觉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 “哇！叶大侠身材好好啊！真男人！”幺幺第一次见到这样修长却结实的身躯，没有一丝赘肉，每一寸的肌理都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，常年练习武功但肤色仅是小麦色。遍布全身的大大小小的伤痕，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。

     “好厉害……”阿易在一旁也忍不住附和。

     苏沐秋走上去，一块布就盖上去：“还有小孩子！你这样裸奔可不行！”

     你说的好有道理。所以叶修接下了遮羞布才和苏沐秋一起进了池子。

     暖泉的确不愧是苏沐秋藏起来的宝贝之一，泡下去人都舒坦了。

     叶修正想开口夸赞两句，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就从胸腔蔓开。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，咳出一大口血来，染上了池面的樱花。

     “叶修！你没事吧！”苏沐秋拉出他的手，把住脉，呼吸骤然急促，“阿易幺幺！快帮我把他扶上岸！再找些冷水，冰水，快！”

     怎么会，“君莫笑”怎么会在这里？！

03

     与木苏山上悠闲的四人不同，此时的江湖武林，正经历着一场无法避免的混乱。

     “叶盟主留下书信，自愿卸下盟主之位，已离去多日。”宣辞的长老向台下的人们大声说道。

     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，武林盟主离去的消息终于还是没有压住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陶掌门，这叶盟主虽是武林盟主，但也是你们嘉世的人，他的行踪你们理应晓得。”大长老严声问道。

     “实不相瞒，这叶修前几日打伤嘉世众弟子，夺去西域将要运送至朝廷的贡品便消失了。”陶轩深深地叹了口气，“家丑不该外扬，只是，在这武林大会上，还是需要如实相告的好。”

     “这次的西域贡品，有什么值得他宁可抛弃盟主之位，抛去多年攒下来的英雄之名来强夺的吗？”大长老眉头紧皱。

     “’君莫笑’。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周围立即响起了倒吸气的声音。“木苏楼所言的’君莫笑’？”“那个仅出现在传闻中的孩子？”“为何会在西域上貢的贡品之列？”“是那个生来便具有绝世武功的孩子？”……

     大长老似乎感到了惊奇，眼神飘忽了一阵，定下心神，向众人宣布道：“武林盟主叶修现在下落不明，仅听陶掌门一面之词，恕我冯某暂且不敢下定论。但现在叶修失踪，武林盟不可一日无武林盟主。这样吧，我们长老会讨论一下，选出一名代理盟主。反正横竖再过三个月便是新盟主重新选举的日子，代理盟主先顶下这三个月再说。今次的武林大会，就暂且交由霸图的韩文清韩侠客主持。”

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“叶修怎么突然消失了？师兄，这很不合情理呀？暂且不说那什么狗屁’君莫笑’是否真的存在，就算真的存在，叶修这已经在武林登顶之人，又怎需要费心去抢夺一个孩子？！这嘉世的掌门，长得倒是人魔人样，说出来的话却不得多想，肯定有什么阴谋。更何况前几月我们见到叶修时，他不是有一种时日不多之态？”台下，一个身着浅蓝色医师袍的浅发男子，凑到一旁同着蓝袍，笑的和煦的师兄身边，念叨着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叶盟主失踪之事，必有蹊跷是不错，但是少天，你何时向王神算学了一身看相的本事？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师兄你这可污蔑我了！叶修当日面色惨白，眼底青黑，呼吸急促，不用那王大眼来，我都能看出来他有问题，何况……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你俩有异议可别在这提，大家都看着呢。”掌门留着长长的胡须，看着气势不凡，但若从眉眼看，其实也只是个未及而立的男子。

     “魏掌门！你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
     “嘘！小点声！有事我们回去商量。”他瞥了二弟子一眼，“没看到中草堂那帮神算和嘉世那群野蛮人正看着我们吗？”

     “好好好。”浅发男子坐正，几次三番想要开口，都被身旁的师兄用手势制止了。

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“师兄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 “我算了一卦，乌云盖日，怕是剧变。”一身青葱的“神算”安坐着开口。

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“泽楷，你们近几日，可得小心着嘉世。”

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各大门派也都在私下讨论着，当着武林长老们的面不好发作，再加上韩侠客的严肃气质，大会陷入僵局。

     “各位掌门，今日就先请带回客栈歇息吧。代理盟主之事，我们长老们会尽快商议出来。”大长老不得不开口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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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啊江湖

想写啊想写

开坑啊开坑

感谢浙江卷给我的脑洞